考虑到个体差异性,本书更多谈及普遍存在的问题及相关预防、缓解措施,不可代替正规的医疗。如果身体已有显著不适,请务必到正规医院做相关诊断,接受专业的治疗。
记忆里,我第一次接触电脑是 4、5 岁的时候,当时住在一所中学的教职工宿舍。一楼有间印刷室,我总是会在附近玩耍,有时也进去看看。有一天,看到其中的一位小哥哥在屏幕前很激动。我凑过去的时候看到屏幕里有各种各样的军事建筑,坦克、士兵在屏幕上不停的移动。
那年「终极动员令:红色警戒」发布了,电子游戏对我产生了无穷的吸引。从那以后,出外玩耍的第一站变成了印刷室;长大一些家里有了电脑,但没法运行喜欢的游戏,外出则是游戏厅、网吧。这个转折点迟早会到来;它最大的影响就是,我在很小的年纪就和身体活动近乎绝缘了。
所以,从 6 岁起,我的日常爱好就是阅读和使用电脑。醒着的时间有超过八成都是坐着的,这在我的年龄算是比较罕见。但是年龄比我小个五岁十岁的朋友们,不像我这样的久坐的恐怕又是少数了。
9:30 起床,洗漱以后前往公司
10:10 在工位坐下,开始一天的工作
12:30 步行 5 分钟去吃午饭
13:10 回到工位继续工作
18:00 步行 5 分钟去吃晚餐
19:00 回到工位继续工作
21:00 工作没有完成就继续,工作完成就和同事一起玩游戏
22:30 回家,洗漱以后在床上玩手机
1:30 眼睛睁不开了,放下手机入睡
这是我刚参加工作时的时间表,一天有超过 10 个小时坐在电脑前。一方面工作强度巨大,另一方面我绝大多数的生活都在网络世界里。有时通过博客、微博、视频等形式分享自己的所思所想,更多时候则在网络的世界自在的徜徉。
视线范围内的同事大都和我一样,从上午到公司坐下,一直到晚上下班离开。除了开会、必要的交流、上洗手间、中午傍晚吃饭,能不动尽量不动。在这样的环境下,参加工作一段时间后,我在晚上入睡的时间变得越来越不稳定,有时甚至通宵达旦的工作。
难道怪工作?我又回想了还在校园时的日常。
大学一年级,不管家里经济条件如何,我的同学们都陆续把电脑和手机配齐了。上课的时候大部分同学在教室里端坐着,无心听讲的同学坐姿则是千奇百怪。如果在课堂上犯困了,还会趴在课桌上睡着。绝大部分的课堂上,作为学生的我们,只能坐着,而且一般学校配备的书桌与座椅远称不上符合人体工学。
课余倒是有选择,你大可以多去参加体育活动,篮球排球乒乓球…但是夏天太热、冬天太冷,有室内体育场的学校也是凤毛麟角。不是说挥洒汗水不爽快,但是坐在寝室和室友一起打打游戏,不也很爽?前段时间去阿麦的母校逛了逛,下课的同学都在路上都低头看着手机,到了食堂打饭坐下,也是一双眼睛紧盯着屏幕,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把饭菜铲进嘴里。
这些,就发生在你我的周围,已经稀松平常。从小学算起,到大学毕业,你不得不久坐的岁月长达十六年。我愿意相信自己是少数,从早到晚都坐着的人群。可是放眼看去,身边的人总是坐着,家里的小辈只要上学了也是从早坐到晚。
上班上学坐着、通勤坐着、看电视坐着、玩游戏坐着、去酒吧坐着…要命的是,互联网已经是信息最主要的载体,无论你是消费者还是创作者,手机、电脑或平板是你连接这个世界不可或缺的设备。使用这些设备的时候,人们十有八九是坐着的。不夸张的说,原本应该在大自然中奔跑的我们,不知不觉就坐了一生。
当我们的生活里出现了计算机以后,一种全新的坐姿就诞生了。我们需要用双手在键盘上敲击、双眼注视着屏幕。身体会自作主张采取更加「高效」的姿势,手肘放在桌上、身子会不自觉的靠近桌面,你的头部也会尽可能的凑近,为了看的更加清楚。此时肩胛骨移到外侧,始终没有放松。
如果稍有意识,谨记古人「坐如钟」的训诫,直挺上身坐着。此时重心就偏移到了后方,搭在键盘上的双手与身体的角度就会让人觉得总是举着手,也是累且难受。如果没有有意控制,身子会自己尝试调整一个「舒服」的姿势。那结果往往是这样的:
驼背
弓腰
头部前引
肩胛骨前移
这个姿势让身体觉得很舒服,也确实能提供很高的效率。另一方面,手机、平板等移动使用设备等出现,进一步填满了我们的空余时间,又一种新姿势诞生了。
上臂自然下垂
单手握持手机
头前探且低下
这个姿势使用手机也让身体觉得舒服,大部分人用手机,身体都会「帮助」你拗成这个造型。这两个姿势都在增加我们颈椎的负担,我们的手臂、肩膀、颈部肌肉都因此受到了牵连。而且人类的姿势其实都不是单纯的静止,而是动态的平衡。
长期保持这些用电脑、滑手机的姿势,极易造成颈椎病、严重时可能导致颈椎侧弯、颈部椎间盘突出等。又因为你可能发生的病变,保持同样的平衡,所需要的姿势变得更加扭曲。久而久之,你终会失去舒适坐着的能力。
从某一天开始,久坐对我来说越来越困难。我总是忍不住扭扭屁股调整姿势,要么着二郎腿,时不时还得换边腿搭着。上班的时候有了舒服的办公椅,但是从一开始的端坐很容易就身子向下滑动,变成了半躺半坐。你可能也发现了,一旦坐着我们就会陷入一个难受的循环。正襟危坐不用一会儿,就会累的不行;但是真的瘫在椅子、沙发里像葛优那样,刚开始舒服,旋即又觉得腰酸。
不记得从哪天起,只要坐着,我很快就会满身不自在。纵使很想专注的做完某件事情,也会因为种种不自在的感觉,时不时的走神。刚参加工作的时候,会因为高涨的热情掩盖大部分的不适。但随着时间的推移,慢慢的进入了一种糟糕状态:
每天到达公司以后,对着日程表上的诸多事项,却一样也不想开始。其他同事找你也只是稍微驱动一下,很快又会熄火。茫然的混过了早上、中午甚至下午的大部分时间,一直到了临近黄昏才如梦初醒,开始可以集中精神做些事情。
因为基本的责任感,每天下班前都要完成当日的工作。慢慢的,下班的时间变的越来越晚。相应的,入睡时间和次日醒来的时间也就越来越晚。我们都知道,这个叫做恶性循环,对吧。当时身在其中的我并没有当回事,和其他加班的同事一样,会在深夜下班时拍一张公司门口的 LOGO。
上面描述的状态,在我工作一年以后已经成为了常态。我在和同事、朋友的交谈中确信,他们也都不同程度的出现了轻微的不适和作息失调。这里面固然有工作、生活诸事没有协调好的因素,但是身体因素也不容小觑。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了,身体这个因素不处理好,会越来越难控制。
从小到大,你一定经历过病痛。可能只是感冒发烧,或者是某天开始长智齿了导致牙疼两个星期。在那个时间段里,你的战斗力肯定会有所下降。不说平时的工作学习受到影响,甚至面对你喜欢的休闲娱乐也提不起兴致。
在不借助第三方的帮助时,我们对于疾病的判断能力其实特别弱。主动发现不适往往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而感觉到「不对劲」。身体疼痛是大部分人看医生的主要原因;据统计,超过半数看医生的人是因为疼痛。如果,你错过了疼痛这个指示器呢?
在我十二三岁的时候,因为好奇,问过我父亲一个关于疼痛的问题:
疼痛是伤害吗?
留在我记忆里的回答是否定的,我父亲认真的给我解释了主观感觉「疼痛」与「造成痛觉的伤害、疾病」的区别。正如维基百科所述:
身体的疼痛指通常由身体损伤、病患或不良的外部刺激所引起的不舒服感觉。出于临床研究的需要,国际疼痛研究国际疼痛研究协会将疼痛定义为「由真正存在或潜在的身体组织损伤所引起的不舒服知觉和心理感觉」。 疼痛是大部分病患的症状,可根据维持时间、强度、种类(如火烧、针刺般等)、位置等来诊断。通常疼痛会自然消退,或通过简单的止痛处理后消退,这可称作「急性」疼痛。
在当时,我想当然的忽略了「疼痛是损伤、病患的指示器」这一事实,仅仅记住了「疼痛不等同于伤害」这个片面的结论。我觉得这个结论特别酷,连带着,让我觉得知道这个结论的自己也酷酷的。从那以后,仿佛自己已经看破了生死,再也不会因为擦破皮、摔伤胳膊之类的事情大呼小叫了。
每当我受伤、生病,感觉到疼痛的时候,「疼痛不是伤害」这句话就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,一遍又一遍的安慰我自己。后来经过疼痛科的医生证实,我确实形成了极强的心理暗示,对于可预期的疼痛有了远超常人的忍耐力。对于急性疼痛来说,这样的能力并不是坏事。但是,久坐导致的几乎都是慢性疾病,对应的是大量的慢性疼痛以及少量但剧烈的急性疼痛。因为我与疼痛作伴的能力,耽误了很多的治疗、改善身体的机会,我吸引到了更多的疼痛。
正如序言中所述,我今年25周岁,由于常年久坐,身体多处极其不适。已经确诊的病症有强直性脊柱炎、骶髂关节 IV 级关节炎症、右侧腰部椎间盘突出、颈部两处椎间盘突出,另外长期伴随有胃部、肠道、鼻腔的多种慢性疾病。从外形上看,即便我刻意挺直身躯,后收头部;还是可以明显看到我从背部以上前倾,头部明显送出。
了解以上种种病症的人,光是听名字就知道我有多严重了。我还记录了自己感到不适时的各种症状,希望看到这里的你不能感同身受。
从整体来说,我有很多年没有感受过一觉睡到自然醒的爽快感觉了。因为总是觉得睡不够,无论多长时间也还是想继续睡,醒了以后就开始感觉恶心反胃。工作学习时的专注力一直在下降,觉得身体虚浮,还没做点什么,就又开始疲累了。平衡感也变得很差,尤其是坐车百分百会晕。最严重的时候,数次无由来的意识模糊,让人很恐慌。
随着疼痛的持续时间增长、强度加剧、部位变多,即便自诩「疼痛如风,常伴吾身」的我,也变得越来越难忍受。
虽然具体到每个部位还各有各的症状,主要是各种疼痛。我常常觉得头部十分沉重,头颅内、后脑勺都会用钝痛感(想象被钝器持续的敲打)。眼睛变得畏惧光线,很容易就会疲劳,出现这个症状的时候我还怀疑自己得了白内障、青光眼之类的疾病。
肩部、背部、胸部、腰部也都有不同程度的难受。最明显的是腰部的疼痛,满打满算,已经疼了八年,而且是无时不刻的疼。只有相对轻的疼痛,没有不疼。记忆里有一次疼到身体失去控制,在校道上完全僵硬,站不住、蹲不下、意识变得模糊,直到疼痛自己缓解了一些,才腾挪回了寝室。
最近一次让我终于「痛定思痛」的发作在两年前,那段时间我刚到新公司工作,其实作息还不错。但是过去久坐及不正确姿势的积累实在太严重了,那几天稍微劳累的一些,病情就全面爆发了。这次病痛席卷了新的部位——颈部,我几乎已经全面失守了。
脖子的肌肉僵硬、脖子的后方疼痛、脖子的根部疼痛、脖子无法转动、脖子一动就痛、脖子到肩膀的肌肉疼痛、下巴抬起困难甚至有时无法抬起、难以低头甚至有时无法低头。这些症状也开始和我作伴,虽然我并不想要。
那时候常想,绝境中是否还有希望。